理智的堤坝在汹涌的情感洪流面前彻底崩塌。
顾晏舟不再有任何迟疑他侧身坐在床沿柔软的床垫因他身体的重量微微下陷。
下一刻他伸出手臂动作间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决断力相符的坚定却又因对象是她而糅杂了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他的手臂绕过她单薄而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略显笨拙地、尝试着穿过她颈后的发丝与枕头之间的缝隙试图将她整个人连同那床被她攥得死紧的薄被一起揽入自己怀中。
起初的接触带着些许生涩。
他并非习惯于给予亲密安抚的人他的世界更多是握手、拍肩这类克制的社交礼仪。
然而当他的手掌真正触碰到她背后嶙峋的肩胛骨感受到那下面传来的、无法自控的剧烈颤抖时一种奇异的、近乎疼痛的怜惜感击中了他。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也更稳妥地圈禁在自己的怀抱范围内。
她的身体起初是僵硬而抗拒的在他怀中细微地挣扎了一下喉咙里溢出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呜咽仿佛梦魇化作实体正在与她抢夺这唯一的庇护。
她攥着被子的手甚至无意识地推拒着他的胸膛那点力气微不足道却带着绝望的意味。
“没事了……”顾晏舟低下头下颌几乎抵住她散发着淡淡洗发水清香的发顶声音压得极低沉缓而稳定一遍遍地重复试图用这单调却有力的音节构建起一道隔绝噩梦的屏障“只是梦苏晚只是梦。
我在这里。
” 他的另一只手最初有些无处安放最终选择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抚着她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背脊。
动作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在感受到她细微的变化后变得自然起来。
那节奏缓慢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如同沉稳的鼓点试图引导她紊乱的心跳回归正轨。
他的体温比他微凉的指尖要温暖得多透过两人单薄的睡衣面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苏晚冰冷而紧绷的身体上。
他胸膛里传来的、强健而平稳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如同最古老的安魂曲穿透她耳中那些梦魇的喧嚣一声声清晰地敲打在她的鼓膜上与她自己在恐惧中失控狂跳的心律形成了鲜明而令人安心的对比。
起初的挣扎和呜咽在这持续而稳固的温暖、气息和声音的包裹下渐渐微弱下去。
那紧绷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神经似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锚点。
那冰冷的、被恐惧浸透的四肢百骸仿佛被注入了暖流。
那充斥在脑海中可怕的声音和画面似乎被这沉稳的心跳和低沉的安慰一点点驱散。
苏晚紧攥着被子的手指先是微微松动然后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那几乎要嵌入掌心的布料无力地垂落下来最终像是寻找热源般无意识地、轻轻地搭在了他身侧的睡衣上。
她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不再抗拒反而像是寻求更多安全感般自发地向他温暖的怀抱深处蜷缩而去额头无意识地抵着他坚实的胸膛仿佛那里是狂风暴雨中唯一可靠的山洞是可以隔绝一切可怕事物的绝对领域。
她的颤抖慢慢平息只剩下偶尔因为残存恐惧而引发的、细微的、如同幼兽啜泣般的抽噎。
急促的喘息也逐渐被更绵长、更平稳的呼吸所取代。
顾晏舟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这具身体从极度紧张到逐渐放松的全过程。
她依赖地偎依在他怀里的姿态她终于平稳下来的呼吸她搭在他身侧那微凉的手指……所有这些细微的感知都像一道道无声的电流穿透皮肤直抵心脏。
他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座为她而存在的雕塑。
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固定姿势开始发酸但他却浑然未觉。
此刻拥抱不再仅仅是一个动作。
它是驱散噩梦的灯塔。
是无声却最有力的语言。
是两颗心在寂静深夜里超越一切界限的、最直接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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